对面的椅子轻响了一下,陆南以为是相亲的女人从洗手间回来了,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另一张女人的脸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,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:“怎么是你?”
女人笑了笑,“我在那边早就看到你了。”
“我竟没有认出你来!”陆南闭上眼睛,笑着摇了摇头,心里某一处地方猛地抽痛了一下。她似乎还是旧时的模样呢,也许她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这副形象,噢不,她明显比高中时候更成熟、更妩媚了。
上洗手间的女人回来了,她惊讶地看着鸠占鹊巢的女人,又转头看了看陆南那张突然有了神采的脸,心中掠过一丝不快。刚才这个男人,跟自己说话的时候,一副千年不变的表情……
陆南介绍道:“高小姐,不好意思,我碰到老同学了,不能送你回家了。”
高小姐的脸上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,她重手重脚地拎起手提包,冷冷地“哼”了一声转身便走,那包儿在她负气的一甩之下,碰到了桌子上的咖啡杯,一阵“砰砰”乱响。
两人的目光看着高小姐走出咖啡厅,同时收回来,又同时去看对方。于是那目光又“倏地”一下碰到一起。
陆南觉得心抽痛的感觉又出现了,但是除了心痛,他还隐隐有一丝不安,萧珊的出现莫不是有什么目的吧?欣欣那张粉嘟嘟的可爱小脸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“不,绝对不行。”他的心开始猛跳,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。
萧珊的目光从陆南神色大变的脸上移到他攥紧的手上,她疑惑地问:“你……?”
陆南镇定了一下情绪,松开右手抚了抚额头,有些艰难地问道:“你找我是有什么目的?”
“目的?”萧珊深吸了一口气,她想起了很多年前,陆南母亲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:“萧珊,你找我儿子有什么目的?”
遽然相逢的快乐荡然无存,她声音清冷了起来:“我只是恰巧碰到你,过来打个招呼。没事了,我这就走。”
陆南松了一口气,原来萧珊并不知道那个秘密,她的出现纯粹是偶然。对面的萧珊已站起身准备离开,却冷不防听到陆南轻声问道:“那边那位是你先生吗?”
萧珊面无表情地摇摇头:“不是,我没有结婚。”
陆南再一次愣住,这一刻涌上他心头的已是巨大的狂喜,他猛地伸手攥住萧珊还停留在桌面的左手,轻喊道:“珊珊,我也没有结婚,我们还能在一起吗?”
萧珊冷笑了一声:“你和你的母亲不怕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?”
“目的?”陆南重复着这个词,笑了起来,“我巴不得你对我有目的。”
萧珊是陆南的高中同学。她有一个极其美丽的母亲,但是命运却不太好,丈夫几年前因病死了,原本还可以的家境被父亲的病折腾空了,也没能挽回父亲的命。
父亲走后,关于母亲的流言就多了起来。
她的母亲没有正经的工作,却依旧每天穿戴齐整,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人前。于是她的母亲成了“风流寡妇”的代名词,说她跟了一位有钱的老板,做人家情人。
自从母亲的流言乍起之后,同学们看萧珊的目光变了,曾经萧珊喜欢穿些色彩艳丽的衣服,那颜色衬得她像春天里含苞待放的花儿无比娇艳。
于是人们连带着也指责起她的美丽来,把她的美丽也说成是风流,是“有其母必有其女”的最佳体现。
萧珊愈加沉默,除了校服和黑色衣服,其他衣服一律不穿。
萧珊的素色衣裳也许止住了一些关于她的流言,却遮不住她的美与沉静,反而因为她的淡然与高冷更衬出她卓尔不群的风姿来
学校从高二开始上晚自习,下课时间是晚上九点,她的家住在近城郊的地方,要经过很长一段偏僻的黑暗路段。
她发现晚自习后经常有黑影骑车尾随她。她紧张、害怕却无计可施。
然而她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,在那一段没有路灯的僻静地段,那几个黑影围住了她。
那一刻,她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你们想干什么?救命!”
她的声音划破黑暗的长空,惊得微冷的空气一阵颤栗。
陆便是在这个时候恰巧路过,他听到了萧珊的呼救。那一伙男青年正将萧珊往树林中拖去,陆南用尽浑身的力量蹬车,车子像疯了似地朝那三个黑影冲去。
当场把一人撞翻在地,另两人放下拖着的萧珊,冲上来打他。
陆南长得身高马大,从小就学跆拳道,功夫了得。那两人冲上来,他敏捷地一让,再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倒。……
那个夜晚之后,他和萧珊成了心照不宣的恋人。高二到高三两年晚自习,他每晚都送她回家。
他和萧珊的事情是在高考前夕被母亲发现的。母亲在帮他收拾书桌时,看到了萧珊给他写的一封信。她在信里说,他俩一定要考上南方某大城市的那所著名大学,除此信中便只是一些相互勉厉的话。
信的言词并不出格,出于少男少女的羞涩,他俩人给对方写信都很含蓄,同样的信他也给萧珊写了一封,其实只是互相给对方动力的意思。
母亲很精明,她看一眼便知道这貌似含蓄的信里有着另外一层意思,她的儿子看来是和那个“风流寡妇”的女儿私订终身了。
这是她无法忍受的,那个不要脸的情妇的女儿怎么配得上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。
这种风流的本性是会遗传的。,
她去学校找萧珊,把她叫出来谈了一次。母亲的意思很简单:萧珊,这一次,我给你面子,不再学校闹开,如果你不和我儿子断了,我会把这事捅到学校去,能搞多大搞多大,看你怎么见人。果然啊,风流的妈妈生出你这样风流的女儿来。还有,请你别和陆南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,别死皮赖脸地缠着他,我跟你把话说绝了,我死都不会同意你和他的事情。
讽刺挖苦加恐吓,母亲使出浑身解数
陆南很快发现萧珊变了,她对他显出明显的冷漠来,却对其他人显出明显的热情来,以致于班上的同学都觉得她完全变了一个人,热情而爽朗。晚自习回家的路,居然有同班的男生送她了。
高考之前,陆南想尽任何办法,都无法见缝插针地和她谈上一次。他忍受着巨大的煎熬,把全副心思用到了复习功课上,现在他只想考上他俩共同商定的大学。一切来日方长。